走出卫生间的门,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于是从抽屉里掏出根烟点上,慢慢的吮吸,每一口都吸得不猛,香烟对于我来说可是个宝贝。
黑山老妖一个人经营船上的商店,就我目前的收入而言,烟是个奢侈品。
现在抽的可是国货,再说抽完了也不敢找黑山老妖买,因为他很不喜欢抽烟的人,我必须保持克制,最大限度的不让他发现我是个烟鬼(自欺欺人,他从骨子里都不喜欢我这个实习生,在某种程度上我选择的是避免针尖对麦芒的产生,不让敌我矛盾发展到非要有个你死我活的地步,折磨是需要慢慢品味的)。
话说回来,经常被他骂,一肚子的委屈没人说,唯有抽两口烟,心里才好受点。
如果每天我只抽两支,一包烟十天,一条烟也就是100天,而我又不是天天郁闷,心情稍微舒畅一点的时候可以不抽,约莫算下来,带上船的香烟保证我四个月的需求,问题应该不大,等到我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也该回家了。
抽罢烟,我设了下闹钟的闹铃时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中午12点56分,我重新回到驾驶台外的露天甲板,学着宾仔们往脸上裹了一件短袖,领口露出眼睛,两只袖管往脑后一系,其余的部分揽到工作服的领口里面,再戴上前任实习生留给我的墨镜。
如果谁给我一把AK,我看上去就跟恐怖组织成员肯定没什么差别。
那时如果我喜欢,还可以拿枪指着黑山老妖的脑袋耀武扬威,看着老妖发抖的双腿,无助的眼神,我想想都很惬意(大脑出于神经质状态,自我安慰可以达到我心理的平衡)。
还是不做白日梦吧,甲板看上去显然暗了许多,新漆和旧漆也不那么好辨认了。
刚开始的几十分钟里,我把眼镜戴得比较的低,这样稍微低下头眼珠上扬就可以越过镜框看到甲板,新旧油漆自然泾渭分明。
下午船长咆瓦尔玩起了失踪,一直都没上驾驶台,可能体力不支还处于休息阶段,也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受到我装束惊吓的大副问及时,我还打圆说港口船长腰疼,回房间了(骨子里的善良,变成铁石心肠还得有个阶段)。
一个人干起来才发现用大滚轮刷漆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虽然刷的面积比较的大,可力度必须掌握好,轻了跟没刷差不多,重了呢又很容易把滚轮底部的塑料筒给弄碎。
我暗自痛骂滚轮的生产商用这种劣质产品坑害消费者,却没有想到一分钱买一分货的道理,有求才有供应,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并不是生产商的过错。
时间长了,我感觉体力跟不上,眼前泛花,由于自己从小贫血,蹲着用小滚轮和刷子刷漆的时间久了,站起来的刹那,眼前一片漆黑,脑袋还晕忽忽的,今天显得尤为明显,可能是没吃午饭的缘故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3点,我借着半小时喝咖啡的那段时间,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去餐厅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冰冷的午餐给干掉了,肚子里填了东西,干起活来自然不那么疲惫。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眼见着宾仔们放下手中没有干完的工作进了生活区,驾驶台的露天甲板却还有十来平米的地方没有被涂上新的油漆。
桶里的绿漆已经所剩无几,我安慰自己说,这已经是第三桶了,漆用完了就把剩下的留给明天吧,别再逞能了(想法很好,可惜太多的事情往往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勤杂工)。
可就在我刚准备收拾东西下楼时,值班的那个乌克兰三副推开驾驶台右边的门喊住了我。
他见门外的绿漆还没干,只把头伸到外边。
我心里明白三副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我,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出于礼貌,我还是大声的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侧过脑袋,我又担心自己听不清楚,随即撩起裹住头的短袖,露出耳朵。
乌克兰三副说:“大副打来电话吩咐我转告你,今天把剩下的活干完,晚上可以不用到驾驶台值班。”
果然不出我所料,大副还是留了一手。
尽管是意料之中,我心中五味杂陈,驾驶台晚上当班仅仅是站着瞭望,还可以借机学些东西。
整天像这样干活根本没有前途,我的目标又不是一个技艺精湛的油漆工,但我只能将抱怨烂在心底。
从另一方面考虑,我们航次的改变,航程不像以前那样短,船上不会再配备两个三副,大副会开始值班。
现任二副回家休假时,这个听说已被港口船长提拔的乌克兰三副会顺理成章的取代二副的位置,我还有太多的东西得向他们学习,不得不乖乖就范。
扔下对于刷漆有用的那些部件,我提着空桶前往未上锁的油漆间,倒出半桶油漆,暂时用不上的小滚轮和刷子被搁置到了装有稀释剂的塑料桶里,以便下次使用。
重新返回驾驶台,我拼尽余下的力气刷完了露天甲板。
伴着夕阳,我晃晃悠悠的走下楼梯。
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晚上7点40,我想骂老天为什么把白天变得那么的漫长。
天一黑,船航行于大洋之上,生活区外,除了航行灯是不能随便开启其他的照明灯的,要不是白天那么长,我就没必要在甲板工作那么长时间。
整个人静下来后,身心一阵疲软,想想觉得自己真的好无知,没事干嘛去跟老天较劲。
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腰是酸的背也疼,就连刀叉都握不住,我依然暗示自己,挺挺就过去了。
吃罢凉了的晚饭在走廊里正好撞见从吸烟室出来的大厨,他叫住我问道:“实习生,你为什么中午没去吃饭?”
大厨的态度比较和气,但上船到现在,除了埃及三副真正关心过我,别无二人,想必他有话要说才故作关心的。
我解释说:“这两天很累,在睡觉,没什么胃口。”
大厨:“你看,服务生每天有那么多的活要做,那么多的碗要洗,”他一脸的无赖:“你就不能中午吃了饭再去睡觉么?这样服务生就不用专门再去洗一次你的碗了。”
我向大厨连声道歉,承诺道:“下次一定去吃饭。”心想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嘛,但愿下回服务生不要拿我当替罪羊。
道别大厨,见货控室里的电脑空着,我赶紧小跑过去坐到椅子上查看是否有属于我的那一封邮件。
出门这么久,只能通过邮件跟女友沟通,这是唯一既方便又实惠的联系方式了。
如果能收到她的一封邮件,我会兴奋好长时间,工作起来心情特别的舒畅,像注射了兴奋剂似地,浑身充满了力量,晚上还会把打印出来的邮件看上几遍然后放在枕头下才能美美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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