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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灯塔 海员篇》第八十六节. 小斯残了
互联网 飘扬流浪者 2018-12-04 14:30:00 浏览  83

我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PA系统里二轨(大管轮)那个老毛子喊话了:“二副请立即赶到船上医院,二副请立即赶到船上医院。”


一般这个时候,二副才下班不久,正处于睡眠状态,此刻老毛子二轨找他肯定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然喊话的声音也不会那么的急促。


对于此类事件,我没有产生多大的兴趣,仅抱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侥幸心理,我太累了,需要休息。


听到广播后,只当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穿着工作服,侧着身体,倒在沙发上继续睡觉,我可不喜欢凑热闹,多管闲事。


不巧的是刚闭上眼,大副也一个电话打到了我的房间:“马上来船用医务室。”


不管发生什么棘手的事情,他怎么总会先想到我?我又不是他爹妈。


好像我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机器人,挂断电话,瞅了眼手腕上的表,9点40,我无奈的坐起来,晃晃脑袋,拖着乏极,累极的身体奔向首层甲板的医务室。


推开医务室的门,我一眼便瞧见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斯里兰卡的机舱实习生(小斯)。


他看上去特憔悴,不停的抽泣着,其右手被白色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在场的还有老轨、大副、二轨和二副,此刻小斯正抓着二轨的手不间断的说:“帮帮我,帮帮我。”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小斯还穿着一身满是油污的工作服,赤着脚,其右手安静的靠着大腿(之前碰了不该碰的东西,现在老实了),他左手滑脱二轨的手后,立马又扯住了近旁老轨的裤脚。


老轨躬下身体握着他的手说:“你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等着你回来。”


他的承诺是那么的有气无力,但除了给予小斯几句鼓励的话外,他还能做什么?


“大副,直升机会在10分钟内到达我船所在位置,由你负责实习生登机的所有准备工作。”这正是驾驶台的老妖在喊话,其声调有些游离,但一如既往的带着狂吼,使他最为担心的并非机舱实习生的人生安全。


老妖早说过,所有在船的船员只不过是个符号,数字而已,少了一个,会直接有另一个人前来顶替,他仅仅按照公司的安全管理体系办事。


此次受伤事件势必会惊动塞浦路斯的高层,那些坐在办公室里,主宰着船员命运的领导会怎么样去看待这个船长呢?


尽管船公司给旗下的所有船舶都购买了相应的保险,此次保险公司会承担大部分费用,可之后的保费势必将大幅度的提高,作为一船之长的老妖没有在安全这个环节把好关,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美国境内受伤,这对于船员来说并非坏事,因为这里拥有世界最为先进的医疗水平。


倘若那个小斯受伤的时候,NORDMARK轮恰好处于加勒比海的深处,船公司还会立马同意向外发出求救信号,征求最近的国家派出直升机和救援小组前来实施营救吗?要知道那样做的费用可是天价呀!


在这个消息封闭的空间里,人命似乎是有价的,拿钱可以换得来,只要你的文件工作做得比较细致,可以证明船员属于意外伤害,抢救无效的情况下丢了性命。


即便船公司高层拍板,有相关组织伸出援助之手,他们的医疗水平大多赶不上美国,说不定到其他的国家后,会直接给他做截肢手术,保住他的小命都不错了。


如此看来,小斯此时此刻受伤也称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收到老妖下达的指示后,大副挠了挠有些刺痛的耳朵,抓着右肩旁边的对讲机说道:“明白”。


随即,众人小心翼翼的将小斯抬上其身旁展开的担架,然后老轨、二轨、二副和我四人合力将这个落魄的伤员抬出了生活区(我又多了分职业,救护队员)。


NORDMARK轮此刻处于压载状态,也就是说货舱里没油,相对比较安全,为以防万一,船用消防泵已经启动,固定泡沫灭火系统也处于应急状态。


俩个宾仔穿着消防服,在离直升机降落点不远处手持消防喷头,严阵以待。


随着直升飞机的缓缓降落,我们抬着受伤的小斯,绕过飞机,由飞机的左前方靠近登机口,直升机刚落地,机上的队员迅速打开舱门,很配合的接过小斯,将其小心的安置在了舱内,与此同时,本在驾驶台值班的三副突然冒出来,顺势递给机组人员一包换洗的衣服。


永别了,小斯,说不定某年某月后的某一天我还能见到他,尽管他比我晚上船9天,尽管他每天只用工作8个小时,老毛子二轨对他也一向不薄,为此我没少嫉妒过,但此刻我觉得自己远比他幸运。


我虽然过于疲惫,担仍旧四肢健全,身心,不,只能说身体还算健康,心理已经扭曲了。


想想这小子能乘坐专机回家,我又显得无比的羡慕,可羡慕归羡慕,他这一走,3个月的实习时间多半会作废,说不定还得从零开始,如果严重的话,他的职业生涯只怕就此止步了。


对于小斯如何受的伤,众人颇感兴趣,可自从受伤事件发生后,老妖整天像个刺头,见谁扎谁。


机舱里的人怕惹祸上身,对于小斯的遭遇也就讳莫如深,直到塞浦路斯下达正式的文件,要求船队里所有的船员以此为戒,展开学习,小斯的事迹才正式曝光。


老妖首先压下了老轨对乌克兰四轨的提职报告,他把事件的主要责任归咎到四轨身上,理由为焚烧炉属于四轨的管辖范围,小斯将垃圾放进焚烧炉销毁的同时,竟然在四轨的眼皮底下把自己的右手也跟着放了进去(四轨跟实习生在一起梦游,他居然没有及时上前制止)。


塞浦路斯人事部对于老妖的决定不置可否,但乌克兰四轨想在这个公司提职,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想必此刻四轨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初NORDMARK轮搁浅的时候,为什么不跟那个印度船长串通一气,避过一时,印度船长也不会那么快被踢出公司。


尽管纸包不住火,但等到公司真正发现其中的是非曲直时,即便换船长也不会轮到老妖啊。


四轨对公司的真诚,对前任船长和轮机长的背叛使其避过了像其他的高级船员一样,卷铺盖回家的厄运,而某些事情,冥冥之中似乎已经注定了,这是他的宿命。
真相的原委值得考究,如果小斯真的把手放进了焚烧炉,那他又是怎样拽出自己的右手,要知道炉膛内可有上千摄氏度的高温。


老毛子二轨在机控室发现的小斯,当时他正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右手嚎啕大哭,二轨见他的整支右手都烧黑了,着实吓了一跳,随即将其送到船医务室,然后一刻也不耽误的将事故汇报给了老妖,老妖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当地医院很快对小斯实施了营救,除了进行植皮手术外,还需进行手指头的切除手术。医生说他们尽力了,四次手术下来,小斯残了。


他的梦想才刚刚起步,实际上也称不上什么狗屁梦想,无非是上船混口饭吃,公司在经济上给与了小斯补偿,为此他也发了笔小财。


小斯走后,一切恢复平静,或许这类事件对于跑船的人来说并非稀奇,常在河边走的人,哪有不湿鞋的!


面对单调乏味的工作,谁都有开小差的时候。


就连大副在船进港后,为关掉测深仪,爬上桌子后下来时,小弟弟都能磕到桌子的边沿,我只听到他“噢”了一声,然后优雅的捂着裆部,幅度不是很大,以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但我心里明白,他很疼。


NORDMARK轮很诡异,像小斯这样伤的人不少,2012年初还死了个,我刚好是在2月初上的船,当时租船方是PDVSA,委内瑞拉一家很大的石油公司,船舶一直在加勒比海上,航线一般由委内瑞拉的某些港口到Curacao(库拉索岛),或者Aruba(阿鲁巴岛)之间。


上船不久的印度实习生便开始全身发热,但他又特别的畏寒,整天裹着身毯子,满头大汗还不停地叫着冷,二副给了他不少退烧之类的药,一个星期下来,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船长当机立断将其送进了委内瑞拉的医院,治疗的初始阶段,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住几天院,好好休息,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期间也混乱的给了他些药物,实际上实习生得的什么病,连医生都不清楚。


然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两个星期后实习生便挺了尸,经验尸才发现他得了疟疾,这种病在印度跟感冒差不多,吃几片药丸(诸如氯喹)都能好,可在维拉瑞拉这种病却十分罕见(遇上这种情况,实习生不死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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