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会像迎接贵宾一样，拿出平时自己舍不得吃的麦片和蛋黄派，一股脑摆在自己孩子的孩子面前。

这也正印证了那句古话：“水总是往下流的。“

孙子们倒也不客气，吃完饭，如果不想洗澡的话，碗筷直接往桌上一仍，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爷爷奶奶，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外公走后的两个月我去孝感看过一次外婆，当时外婆正好在门口的菜地里，佝偻着身体，一如既往的忙碌着，因为长时间的农活跟家务，外婆的腰都已经直不起来了，即便是走路都不能像是个正常人，身体与腿已然形成直角。

我冲进门大声叫着：“外婆，外婆，我来看您了。”

空荡的大厅里，我一眼便看到了地上几个叶子已经枯黄的大头萝卜，白色的萝卜皮已经裂开，露出里面看上去像泡沫似的果肉，锅里的馒头切成了几块小片，烤得焦糊。

我习惯的揭开水缸的盖子，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待我找到水瓢，舀出那只长了毛的老鼠时，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为什么前些年每回来这里我都是带着微笑，不仅仅是有很多远房亲戚和很多外公外婆曾经帮助过的老人来跟他们拜年，一波接一波，我和妹妹有着吃不完的麻糖，更重要的是那时两位老人身体健康，一家和睦。

最近两年接连几次的到来，我都会忍不住晒下自己的泪水。

在孝感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如果哪家儿孙满堂，老人多福多寿，周围村镇的人会慕名而来，讨上些生米，回去做饭给自己的家人吃，以此沾上点福气，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外面打工的人陆续回家，来外公外婆这里讨米，熟悉，不熟悉的人络绎不绝。

外婆都会舀上一大瓢米，路远的还会留下人家吃饭，当别人把钱递过来时，推脱不过来，外公外婆甚至会把人撵走。

上辈子人积下的功德，如今他们儿孙满堂，生活越过越好，有车有房，好得到了奢侈的地步。

外婆自言自语的闻声走进屋子，本来沮丧的脸上顿时开朗起来：“儿呀，你还没有吃饭吧，我这就给你做。”

我破涕为笑：“外婆，别忙活了，我们出去吃吧。”说完，我扔掉发臭的老鼠，扶着外婆来到一家做早点的店铺，点了两碗豆腐脑，两笼蒸笼包。

从起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我一口气就喝完了豆腐脑，吃光了面前的蒸笼包，外婆见此直接把她的包子往我面前夹。

“外婆，您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瞎说，你们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点，我吃不了多少。”说完，外婆又把她喝了两口的豆腐脑推到我面前：“不准浪费。”

我知道外婆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蒸笼包了，哪怕只有几步远，她是不可能自己来吃这种3块钱1笼的小包子的，她也吃得津津有味，但是因为只剩下一颗可以嚼碎食物的牙齿，所以才会那般的细嚼慢咽。

“我再给您买1笼吧？”

“不用，我已经吃饱了。”说着外婆又把剩下的几个包子夹到了我的面前。

抢在外婆前面付了帐，外婆当着早餐店老板的面骂我不懂事，嘴角却始终带着笑容。

同样是搀扶着外婆，我买了两斤肉，卖肉的师傅见是外婆，还白送了1斤，随口说道：“奶奶，您很久都没有来买肉了。”

外婆支吾道：“最近家里没有客人。”是呀，自从外公走后，来探望外婆的人越来越少了。

很多旧友早已离开人世，他们的后代，大多都忙着打工，赚钱养家，就连自己后人都不关心的孤寡老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去看望这个大半个身体已经入土的老人呢？

不远处的肉铺正是二舅家开的，二舅妈正在那边主刀，我只是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就扶着外婆走远了，心想，等到外婆走后，我跟她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吧。

学着老妈做饭的方法，我连烧带煮的给外婆做了一盘熟透了的青椒炒肉，一盘回锅肉，一盘红烧肉，煲了瘦肉汤加两盘青菜。

煲汤的瘦肉切得很细，还和了生粉，对好作料后，我把瘦肉倒进沸腾的开水里，搅拌两下就出锅了，老妈说这样煮的瘦肉会很嫩，即使外婆只有一颗可以嚼碎食物的牙齿也很容易把肉嚼碎。

满满盛上一碗热腾腾的瘦肉汤，我恭恭敬敬的端到外婆的面前，外婆接过汤的一刹那，不经意间，我看到几滴眼泪刷的一下就掉到了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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