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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灯塔 海员篇》第五十三节. 补给
飘扬流浪者 2018-11-22 09:11:00 浏览  58

在水头的指挥下,我配合两个水手将供给品堆放到铺开的一张四方形的网内,再将网的四角穿上吊索(一种特制的布条,吊索的末端有眼环)。
  

水头用手势指挥操作克令吊的一水,将克令吊的吊臂伸出舷外,吊臂头缓慢的放出钢丝绳。
  

当钢丝绳末端的钩头到达离地面将近1.5米时,水头右手握拳举过头顶,往他戴着的安全帽上一磕,随即保持拳头紧握举到空中。
  

操作克令吊的一水心领神会,将下放的大铁钩定在了空中。
  

岸上的我们走上前将吊索的眼环套进钩头里,扣住,然后退后几步,水头再示意操作克令吊的一水将网中的供给品吊上甲板。
  

我心里嘀咕道,刚才如果这样把那些救生消防设备吊到岸上,我应该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从梯口附近堆放供给品的地方,到储藏间通向主甲板的门大约160米的距离,我协同二水布朗把堆砌得满满当当水果的手推车推往生活区。
  

由于薄木片钉成的箱子堆得比较的高,我不得不在一旁扶着,通过有管路或是挡板的地方还要一手抬起手推车的前缘,另一只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箱子。
  

待手推车翻越过生活区前的拱形铁桥,二水布朗迅速从面前的箱子里掏出两个苹果分别塞进左右两个兜里,又掰下个香蕉扔给我说:“吃吧。”
  

然后他又扯下另一个香蕉,掰开皮就往嘴里塞.
  

我看看四周,也没多想,撕开香蕉的皮,牙齿动弹几下,硬是分三次把那根没有嚼碎的香蕉吞了下去。
  

剩下的皮直接揣进兜里,路径垃圾堆时若无其事的把证据给处理掉了。
  

原来偷偷摸摸的做事这么刺激,怪不得后来宾仔们对黑山老妖的恨达到了一定深度时,趁他不在,潜进他的房间,往他工作电脑前的座椅上扎了两根缝帆布的针,老妖不知情中一屁股坐下去,屁眼都差点给扎烂了。
  

老妖不能抓住所有人,一人砍一刀报仇,在这方面他是明智的,只能召集所有人开会,会上声泪俱下,乞求道:“你们谁对我不满,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改还不行吗?我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啊,求你们放过我吧。”
  

会场上鸦雀无声,大伙都明白,不管是谁做出了那件打击报复的壮举,在所有人心中,他都是无名英雄,黑山老妖也只能恶狠狠的吃下这个哑巴亏,对于宾仔的恨与日俱增,但他不能公开与众人为敌,否则哪天睡梦中被人撬开房门扔海里喂鲨鱼都有可能。
  

食品储藏间有大厨跟服务生助阵,他们会将供给品分门别类。
  

鱼类和肉类都有各自的冷冻室,蔬菜、水果、牛奶和果汁、奶酪、黄油什么的则被安置在了冷藏室。
  

像大米,调味品这些常温下就可以保存的食品则被摆在冷冻室和冷藏室外围储藏间的架子上。
  

用于船上商店出售的物品也被暂时堆放在储藏室的一块空地上,这些物品不像水果或者某些蔬菜那样,在搬往储藏间的过程中而短斤少两。
  

储藏间由大厨负责,他得将放进储藏间的食品做一个汇总,然后把收到的实物对照清单,上报给黑山老妖,为了避免麻烦,大厨通常会告诉老妖清单上的东西都在储藏间.
  

老妖也不细查,毕竟不是自己出的钱。
  

可船上商店就不一样了,那里的东西全是老妖自己掏腰包买的。
  

虽说公司制定的船舶安全管理体系里明文规定,船上商店里的物品属于船长的个人财产,运费由船长自己出,售价可比进价高出百分之十,得到的额外收入作为运费和弥补非人为因素造成的损失。
  

稍微有脑子的人都可以想得出,船上商店里除去物品本身价值外的其他开支都已经算在了供给品的头上。
  

在港口为了行船和到港业务办理的方便,老妖会伺机送给引水,代理,海关,移民局等人员香烟和饮料,而这些可以记账给租船商.
  

这样一来百分之十的利润很自然的进了老妖的口袋,如果老妖再心狠手辣一点,把商品的售价提得更高,赚的也就更多了,反正船上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去查商品的进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妖做法属于垄断经营,即使船上的人知道商品的价格过高也不会为了几美金去跟他理论,除非他找死,或者想提前回家再换家船东。
  

即使是这样,老妖还亲力亲为,捧着几页纸把新搬进储藏室的物品数来数去。
  

在大副的带领下,所有参加搬运供给品的水手们又分工将属于商店的物品搬上四楼的另一个房间。
  

我也不敢怠慢,别人一次性搬三件饮料,我就般四件,心想这样一来黑山老妖应该不会冲我吼了,至少这次不会(多么幼稚的想法)。
  

靠港的第二天,消防救生设备还没有运过来,对整船进行检查的一个船长8点半登的船,听说发现了几处漏洞,经验丰富的船长咆瓦尔周旋一阵,也算蒙混过关了(原来外国人搞检查也这么有弹性,人际方面只要敢想象,奇迹都能发生)。
  

中午12点下了班,我早早的吃完饭,洗个澡,特地换了条上岸才穿的牛仔裤,上身也穿上女友喜欢看的那件橙黄色的T 桖衫,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时间来到黑山老妖的办公室门前排队。
  

进门前,我脱掉旅游鞋,把鞋摆到了门框的旁边。
  

此时老妖正坐在他的办公桌面前,一手捏纸,一手执笔。
  

见我进来,他在电脑上简单的查阅了一下我的工资账单:‘‘You have no more than 4 hundred left,you can only take 3 hundred or 3fifty.”(你的工资余额不到四百美金,所以我只能给你三百,或者三百五。)
  

我心里慌慌张张的,事先想好他给多少我就拿多少,好不容易能上次岸,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征求我的意见,着实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May I take 3 hundred?”(可以领3百吗?)我小声说。
  

他倒爽快,抽了三张一百的给我,然后在捏着的纸上找到我的名字,写下300美金:‘‘Sign it.”(签字)
  

老妖见我写上去的中文跟其他船员的签字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
  

拿到钱的我很快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大约一点半钟左右,同行的六人来到面包车停放的地方,而车早已失去踪影,不远处的泊位停靠着艘中国的化学品船,看烟囱的标志好像是中海的。
  

一个宾仔见我望着化学品船发呆,打趣道:“你可以上去找他们聊聊天啦。”
  

我微笑着摇摇头,很长时间都没有给家人,女友打电话了,既然能上岸,哪有心思去跟一帮不认识的熟人打招呼,有那时间还不如回自己房间睡个昏天暗地。
  

此时,乌克兰四轨正掏出手机偷偷给身后的NORDMARK轮,这艘有着他传奇经历的油船照了张相,在NORDMARK轮上,他出卖了船长,出卖了培养他的轮机长,换得了自身的相安无事,可惜数月后,没人能保得住他,历史早向他证明,吃里爬外的人,不会有好的结果。
  

听说在这样的地方拍照被抓不仅会遭到巨额罚款,说不定还得坐牢,可他居然想以身试法,还找机舱的几个人一起合影留恋,你以为法不责众的理论在这里行之有效么?
  

如果在卸货过程中,我轮附近空气中的碳氢气体含量达到一定浓度,这个四轨拍照的过程中产生一丁点的火花,势必会引起一轮接一轮的爆炸,整个港口将陷入一片火海当中。
  

尽管碳氢气体的含量很难达到这一临界值,而港方未雨绸缪,制定这条在港口内禁止拍照的规定可谓防患于未然。
  

规则都是人定的,实际实施起来确实有点困难,但有一个国家,跑船的人大多知道,规则列出来一条一条的,也并不一定要你全部严格执行,只要你肯出钱,所有事情还是比较容易摆平的。
  

两年后我在VLCC(超级油轮)上做三副时随船靠过一次天津港,卸货前验舱时,检验员觉得无聊,拿出他的iphone玩得不亦乐乎,该打电话的打电话,该发短信的继续发,像这样的人才不在少数,胆子够大,大到可以在一堆火药上放烟花,等身下的火药被引爆了,他可以跟火药一起灿烂。
  

他也很细心,卸完货后继续量舱,他甘愿用手指头去蘸Deep stick(量舱的设备)前端的货油,随后他抬起手指放鼻子前闻了又闻,每个舱都是如此,直到我看不下去好心提醒说有毒,他才有所收敛。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胆大心细,粗俗点点说,这是个十足的二货,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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