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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灯塔 海员篇》第二十三节. 把船开到岸上去
飘扬流浪者 2018-11-15 10:14:00 浏览  26

我看得出船长维克多脸上流露出的失望,再次握起话筒说了声谢谢,然后郑重的呼喊道:“中国军舰170,中国军舰170,这里是NORDNEPTUN,NORDNEPTUN呼叫,听到请讲。”
  

呼叫持续不久,170上的官兵似乎被我的诚心打动,居然回复了:“NORDNEPTUUN请讲,这里是中国军舰170。”
  

看着冲上前的船长,我拼命的冲他点头,纵使有千万句话想说,但所有的言语都已经转化成再简单不过的点头和脸上几乎喜极而泣的表情了。
  

经历了这么多,所有人的心灵都变得很脆弱,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仍在我们的脑海中萦绕着,挥之不去。
  

船长并不是一个亡命赌徒,即使赌也不止是他个人的身家性命,还有其他22个人跟他同在一条船上,他赌不起。
  

“我们马上就要到达会遇地点了,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跟你船会面。”
  

170:“十分钟后,到时我会在拐拐上呼叫你船。”
  

“好的,谢谢您。”短暂的几句交流,我心里暖暖的。
  

船长听到喜讯的那一刻笑了,值班的二副帕特罗夫也笑了。
  

这次170除了为NORDNEPTUN轮护航外,还有另外一艘中国的油船“海胜”轮,编号C1(查理1)。
  

NORDNEPTUN轮在护航期间称C2(查理2),本以为我的任务可以就此结束,能够返回正常人的生活,而我的神经还是很脆弱,情绪不稳定,晚上经常失眠,即便睡着了也会梦到有人强行闯入我的房间,叫嚣着把我从床上拖下来,还能从睡梦中看到冰冷的刀光反射到我的脸上。
  

从梦中惊醒的刹那,满身的虚汗,无数次我从心底呼喊着:“我想回家!”
  

由于海胜号一直保持11.5节左右的航速行进,我船只能降低速度,尾随其后,170则保持与我们0.8到1海里的距离内同速航行(这是属于中国人的护行编队,属于中国人的骄傲,NORDNEPTUN轮必须保持低调才能获得免费保镖的庇护)。
  

参与护航的当天傍晚,通过望远镜,我看到170上的全体官兵集结于护航舰的尾甲板上,庄重的降下了五星红旗,那一刻,作为中国人,我感到无比的自豪。
  

我的作息时间按照大副的计划回到了从前,脑残三副却没有就此放过我,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已是晚上10点半,驾驶台一片漆黑,偶尔一股强烈的光束扫过驾驶台,光束来自于170的探照灯,正因为他们,中国海军的保驾护航,我才敢安稳的睡去。
  

船长维克多一把扯住我说:“问问你的中国朋友,他们怎么能那样开船?再不转向就撞到岸上去了。”
  

我扫了两眼电子海图,海胜号正以270度的航向开往也门的南海岸,距离已不足十海里。
  

“查理1,查理1,查理2呼叫。”在没有适应夜视能力的情况下,我摸索到甚高频旁,睡眼惺忪的抓起话筒,在77频道上呼叫道。
  

“这里是查理1,查理2请讲。”
  

“晚上好,请问你们什么时候打算转向,再这样继续下去不就开到岸上去啦?”
  

甚高频那边传来阵阵肆无忌惮的笑声,他们得意的时候居然忘了松开话筒的送话器(跟咱们混你还这么多意见),或者说他们是故意笑给NORDNEPTUN轮上的这帮胆小如鼠的外国佬看的。
  

他们体会不到在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后,那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或许是中国航海的胆大妄为对他们产生的连锁反应,我记得在学校的教科书上,安全沉船的水深至少为20米,到了船上才发现英制航海里安全沉船的水深不低于28米。
  

仅仅是8米,这8米包含了太多,太多,这8米似乎就注定了中国是个航海大国,但并非航海强国。
  

“怎么会开到岸上去呢?!”笑声依旧。
  

“听查理2的,改向251。”此刻170上的指挥官似乎一直注意着两艘商船的动态,哪怕是彼此之间微妙的交流。
  

这也难怪,在我上驾驶台之前,脑残三副曾一再想跟海胜号上的值班驾驶员沟通,犹豫再三才选择了把船长叫到驾驶台,而此事也惊动了护卫舰上的指挥官。
  

我认得出170上舰长的声音,下午开航不久,我曾主动联系过170,代表全体全员向170上的所有官兵表示感谢,也了解到中国军舰第一次在亚丁湾护航时,仅一艘军舰上的官兵就高达800余人,这对于其他国家的护航编队来说,无疑又是一个天文数字,中国果真是人多势众啊。
  

海胜号很听话,数分钟内便将航向改成了251度,船长维克多下去之前叮嘱脑残三副说:“再碰到这样的事别犹豫,第一时间通知我。”
  

脑残三副连声说是。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护航编队的均速会设定为12节(必须照顾弱势群体,共同进退)。
  

现在必须得跟着中国人混,参与护航的次日,这帮老外连吹车都向海胜号请示,而海胜号的值班驾驶员这回学聪明了,听到我发出的请求后回复道:“我们没有任何意见,你问问170吧!”
  

当我呼叫170时,迅速得到了回应,我按照大副的指示向170简述道:“舰长早上好,我们准备吹车,这样得加快主机转速,对海胜号进行追越,吹车完毕后再降低航速,继续尾随海胜号航行,请问舰长是否同意?”
  

通情达理的170舰长表现出了中国军人的严谨跟平易近人:“准许执行!”
  

有了中国护卫舰170的存在,我的日子过得有模有样,就连宾仔在那段时间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了,而这一切似乎太过于短暂。
  

2010年7月23日上午,在170的护送下,两艘商船最终抵达了红海里预定的护航终点。
  

170返航之前,一搜武装直升飞机在我们附近的海域盘旋了达数小时之久,确定周围水域安全之后,才降落在170的甲板上,随后舰长郑重的向两艘商船通报了护航的结束。
  

船长维克多代表NORDNEPTUN轮全体船员向中国军舰170全体官兵至于了最崇高的敬意,然后一声令下,随着主机转速的增加,NORDNEPTUN轮很快便将海胜号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NORDNEPTUN轮开始了新的航程,我也由此踏上了回家之路,自己还能回家。
  

我料想不到的是,身在塞浦路斯人事部的那名中国人利马与顺德昌代理公司沆瀣一气,直接将我的航班改到了北京,与其通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我还是听出他语气的轻挑:“你给顺德昌捅这么大个娄子,总得回去跟人家解释一下吧。”
  

混的有模有样的那个中国人似乎发现此前的言语犯了大忌,不管他怎么依附顺德昌这家代理公司,尽管中国人口众多,但这种缺心眼的事情做多了,迟早会有他栽跟头的时候。
  

说不定那天晚上外出回家,一个黑衣人深藏凶器在黑暗中蹲守,等他靠近,在背后给他一刀子。无论如何,他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中国不是还有句古话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不管走多远,无论自个变得多么西方化,但从骨子里他都是个中国人。
  

电话那头短暂的停顿,然后他的立场跟语气来了个急转弯:“我可不是跟顺德昌一伙的,你们现在三副的工资都那么高了,想当初我做三副的时候,每个月才一千多美金,你只当回北京旅游的,四处转转。”
  

那小子的话听起来真的很找抽,你怎么不说现在的物价比以前快翻了十倍啊。
  

我只能在心底骂道:“干你妹子的,王八蛋!”

  

回了北京还有人等着跟我算笔良心账,可这个账不管怎么算,即便我亏得血本无归,责任还是全在我,全怪我的大嘴巴,不能守口如瓶,哪怕是被顺德昌给抢了,只给我留条遮羞的裤衩,我也得像只哈巴狗冲那帮人摇尾乞怜。
  

这是他们的王道,我只能表现出仁道,否者连饭碗都没有了。
  

提职报告已经拿到了,我却得在家待业半年,半年没有工作,这是对我的惩罚,对于一个刚刚踏上社会的年轻人来说又该是怎样一种煎熬。
  

等到最终接到通知可以上船的那一刻,我隐隐感到有种不安,具体担心什么我说不出来,顺德昌不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以前没有,将来也不大可能有。
  

我想不到的是一场持续性的狂风暴雨正等着我。
  

为什么偏偏是半年,我无意在诺德的QQ群里看到利马写过这样一句话:“你们当中有人会恨我的。”
  

初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不以为然,跟你隔了十万八千里,群里的人谁会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实际上也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是天生的海员,跟很多人的成长经历大致相似,只是我对生活的追求不一样,选择生活的方式也不同,在学校里的学习,相当于纸上谈兵,我真正的人生转型还得从第一次走出国门的那一刻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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